北渚亭書

破碎灯泡之心

【校拟】南风


CP是北大×复旦


晚了校庆两天,迟贺为歉。




01.

 


五四青年节的时候复旦罕见地放了自己半天假。之所以说是罕见,是因为她自己的生日都从不放假,却每每借着这半天北上去找北大。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进而成了惯例,彼此倒都默契不提。


她特意选了靠窗的位置,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由大片的苍翠渐渐过渡到灰色的混凝土森林,她单手支着额头,一晃一晃中慢慢睡着了。


 

一百二十到底算个整数,燕园里熙熙攘攘的,是著名的不著名的校友和前来看热闹的群众。复旦在约好的小桥前倚着树懒懒等着,看见寿星丢下她的宾客们翩翩而至。北大今天穿了件水红色的衫子,自浓郁深绿的小径转出,是花叶同放的一树中率先开苞的海棠了,黯淡些的红宝石色,或许更贴向杏子红些,着实一抹惹眼好颜色。


西洲在何处?复旦脑子里盘旋着些游离的诗句,若不是现今并非寒梅盛开的季节,倒真该折一枝梅送她才好。


“走吧。”她一直以来也最喜欢北大的声音,细哑的,带点冷冷的甜味,是亚麻质地蹭上一星铁锈冷硬的红,织物似的,掠过耳畔像深山暮晚鹧鸪黯淡的尾羽。


复旦点点头,只得以沉默应对了。


 

 

02.

 

 

绕着未名湖散步当真是漫无目的,年年都来的地方,无甚“参观”“朝拜”的必要,过于隆重便有惺惺作态的嫌疑。她们专门向人少的地方走,肩和肩之间隔着礼貌的距离,是不那么熟悉的女性友人之间所常见的。


然而这不太应当。


且不说这年年生日的赴约,偶尔和交大清华的四人酒局也会喝得颠三倒四彼此搀扶着回去,路上大抵是会为了某个成语的国际音标应当是如何这种弱智问题吵到天昏地暗。常常一同受邀参加各种国际会议,出于同根生的情谊她们会坐在一起。复旦有时到的晚些,北大会帮她占好坐位,以免她沦落到后排去和没有邀请函的人一起挤着坐地板。


偶尔,很偶尔的时候,会给彼此打那么一个毫无来由的电话,聊聊无关学术无关痛痒的话题,当然不涉及隐私,最后也会以“你保重”这样古板而郑重的话语作结。


但这么看来,似乎疏离又显得合理。


她们差了七岁,差了半壁江山的距离。除开这些必须的交际,似乎谁也没能得知对方什么隐秘的想法,有什么以示亲密的邀约。也只能是从人大那里听说北大近来又与清华打了狠的一架——看着是文弱,北大打起架来却是威震八方笑傲江湖——又或是冷战数月后莫名其妙握手言欢,她都一无所知。


反过来讲,也是一样。


 

到底是隔了山海,意难平亦无法。她连这份心思缘起何处都淡忘了,更没法深究情绪背后掩藏更深的东西。它绝大部分时间都蛰伏着,表象一派风和景明,只待某些时刻破土而出,创生或者毁灭。


复旦悄悄叹了口气,跨大一步跟上半步之外的北大。云遮住太阳旋即又飘走,一瞬间阳光映亮了北大的侧脸,她看得清上面近乎透明的细小绒毛。


 

03.

 


一晃大半个月过去,复旦也迎来113周年校庆。


光华楼彻夜亮着,草坪前人头攒动伛偻提携,展板和横幅遍地都是,行道树的树皮都被绳子拉出一道浅痕,是经年累月受力的结果。


复旦抱着速写本和一个大抱枕走向她最常坐的那条长椅,上面已经躺了一个人,米色的亚麻裙露出好看的小腿,脸上盖了一本古籍,深蓝的封面磨得泛白折痕明显,线头脱落得有点猖獗。似乎是感应到什么,睡得模糊的人伸手摸到书脊捏住一掀,冲来人懒洋洋地摆一摆。


倒是预留了她坐的地方。


复旦在北大的旁边坐下,先扭头去看她垂下的手里拿的书,“什么书?”北大挪了两下,顺理成章头靠上了她的大腿,大大方方封面翻给她看,《笑林广记》。对上复旦错愕的表情,北大眯着眼笑得奇怪的开心:“专门找了本无聊的书想精神精神,没想到越看越困。”


复旦不置可否地撇嘴,想想又问:“很困吗?”


“困啊,你让我靠着睡会儿吧。”呓语似的低哑,像她园子里那么多猫瘫在草坪上睡觉,无意识地摇了摇尾巴。


被这声音蛊惑得有那么些恍惚,复旦把书盖回北大脸上,抱枕一压隔绝光源,速写本垫着抱枕就开始画起来。


“这是什么?”带着困意的声音隔着柔软的毛绒物变得有些闷闷的。


“生日礼物。”


“啊呀,”明显是故作大惊小怪的腔调,并且那人很清楚她对此的回应会是一个白眼,虽然视线阻隔,“我都忘了送你生日礼物。”


“都多大了,没什么意思。”


 

那之后是长久的沉默。北大真的睡着了,胸口安静地起伏,抱枕像是退潮后的海浪,速写本是快要靠岸的小舟,在平稳的波动之间轻轻摇晃。


天空很蓝,澄澈的,显得遥不可及。人群和喧闹也都远,远到她们像是隔了相册那层塑料薄膜在看定格的现实。速写本哗哗翻起来,越往前面纸张越破旧,粘在崭新的纸上修修补补,好在铅笔痕迹重,勉强看得清原貌。


是这些年几乎同一个位置的速写,从一片荒芜到平地高楼起,是一百年来这里的变迁。无数的人来了又走了,留下痕迹或者没有,建筑也是,并不永久存在,说不定哪一日她也会死去,这个地方成为了废墟或是别的什么。


但她相信永恒总会留存,无论何时何地。像纱窗上经年累月日晒形成的浅黄色,像漆了白漆的承重柱受潮长出的霉斑,像夏天林荫处细碎的蝉鸣,和树下走过的眼神清亮的少年。北大也相信。他们都相信。


少年不会老去,那是一种精神,无关年岁,无关其他。


所以他们都是。


 

03.

 


转去学生超市一人叼了一根冰棍儿,复旦选了中规中矩的香草味儿雪糕,北大闭着眼睛摸到一支绿豆棒冰,就随意地决定了。边走边吃,复旦喜欢含着雪糕吃,长方体给舔成椭球,依然避免不了迅速化掉的粘稠液体顺着木棍流到手背上。那边北大大刀阔斧咬得棒冰咔嚓响——这让复旦想起她和清华干架的样子,似乎隐藏了什么凶悍的人格,会在奇怪的时刻暴露出来——木棍往垃圾桶一扔,两只手指伸进裙子的兜里夹出一包手帕纸,抽了一张给她擦手。


这种时候就又非常像优雅的女性。


复旦伸着手,由着北大帮她擦干净,雪糕融化的表层又汇聚成一滴,凝在底部将落未落的时刻北大猛一低头咬了一大口,柔软嘴唇蹭过她的手背。


复旦惊得手抖,差点把剩下半根儿丢出去。没法形容,温热的,因着刚刚被纸巾擦过而有些干燥粗糙的,是彗星与地球惊险地擦肩而过,小小的明亮火球沿着它既定轨道继续向前狂奔绝不回头,而她的大气层熊熊燃烧起来。


“天下的绿豆冰棍儿都是一个味道,为什么香草各有各的好吃?”罪魁祸首尚不自知,咽了雪糕问着无聊的问题,眼见复旦还在发呆,新的一滴又要落在她手背上:“快点吃啊,都化掉了。”


她这才回过神来,罕见地也咬了一口。两个大小不一的半圆形隔着木棍,像是被铁壁阻拦不得相见的恋人。


真是疯了。她摇摇头。


 

04.

 


她们之间总是隔着什么。


像此刻,隔着一条马路和川流的车辆,她目送北大站在人群里等公车。行道树树干粗壮,浓阴笼着地面,青翠枝杈伸出半条街面,闪着金光的叶片像是深海鱼类反光的鳞片。一辆巴士缓缓开过来,是搁浅的鲸。


鲸鱼挡住了离人,所以她也没有看到北大上车时朝着她用力地挥手。


 

祝你生日快乐啦。在未发动的车上,北大给复旦发去这样的消息。


 

南风知我意。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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